陈童见人红了眼角，下颌线紧绷，瞬间觉得自己玩笑开大了，刚才不过是看他太紧张，想逗逗他，别总拧着眉头。

这下好了，堂堂利氏总裁，可是扛起整个利氏集团的男人，这传出去可会被人家笑话的啊。

急急忙抬起手，往人家脸上一掐，露出一脸无辜：“呀，我骗你的。”

利时勋有些不信，俯身向前，抵住她额头，小心翼翼试探问：“说，我是谁？”

“利时勋。”软糯好听，笑容可鞠。

陈童见人当真了，人家这么担心她，现在反倒是因为一个玩笑，更加焦急紧张，无奈地抬头往那抹薄唇上轻轻一吻。

“这下，相信了吧？”

信归信，但还心慌不是很容易消散的。

利时勋抬手扣住她的后颈，深深细细研磨，放开她后，捏捏她脸颊，低沉着声线说：“没有下次。”

他的眼神太过认真，陈童受蛊惑似的，无原则地点点头，不禁腹诽：就这么不禁开玩笑吗？

角落里的雷代，靠着墙边看戏，终于找到一个发言刷存在感的机会，一身白大褂走到病床前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，说：“还会开玩笑呢，看来状态保持得很不错喔~~”

这屋子居然还有其他人，还站着她的主治医生，那她还在玩什么失忆梗啊？丢脸丢大发了简直。

“利总，我可以跟顾小姐单独聊聊吗？”

陈童并不排斥雷代的复诊，只是怕她回来这么久了，自己感觉良好，又怕在雷医生这得到个坏结果。

无论她回答得多滴水不漏，每次答桉听起来多完美无瑕，雷医生总是可以将她的伪装一眼看到底。

在瑞士的时候，每次聊天结束，雷代总会说，顾悦，你要更勇敢点哦。

像是哄小孩，又每次都可以瞧见她伪装的开心。

回国这么久，如果呆在利时勋身边还没有见好的话，那她真的没救了吧，而她不想最后还是有病，被他嫌弃怎么办？配不上他怎么办？

“好，橙子，我待会回来。”利时勋在陈童额头轻吻，走出房间。

房里只剩她和雷代。

气氛熟悉微妙，跟以往心理咨询没什么不同的。

陈童已经准备好了。

她坐在床上，深呼吸了一下，全力放松自己，朝着坐在软椅上的雷代点点头。

“不用紧张，我们就随便聊聊回国这段时间就好。”雷代是一个四十岁的大叔，笑起来总带着浅浅地眼角纹，多了几分温善，说话平缓又醇厚，问：“这段时间开心吗？”

“很开心。”

没有之前思考的久，几乎脱口而出的回答，眉眼盈盈，是雷代意料之外的事情，在报告上写了写，像是很满意她的变化。

应该是给她打个A吧，陈童想。

没说话的时候，屋内安静地只有仪器声，雷代打破沉默，继续问：“今天晕倒前是什么感觉，跟之前一样吗？”

“不会，今天只是眼前一黑，就像睡着一样，没有以前那么...痛苦。”

对，是痛苦的。

在瑞士，不论是刚开始还是后几年，明明窗明几净，阳光正好，还是会见到无数尘埃，滚动着颗粒分明，全部涌进自己的鼻腔，怎么样大口呼吸，她都喘不过来，强烈的窒息感，无力感，压垮到黑暗来临那一刻，实在撑不住了，才陷入黑暗之中。

那种眩晕感，无一例外，一辈子难忘。

明显感觉到陈童的状态很好，雷代换了个更深入的话题：“你告诉过他，你手受伤的事吗？”

室内一顿沉默。

以往，如果是陈童不想回答的事情，就会一阵沉默，不管雷代如何诱导，她就像一尊石像一样，怎么说，都没有反应。

直到你换话题为止，所以每深入聊一次，都需要三四个小时，几乎一个下午。

雷代从来都极具耐心，极具有挑战性的一个医生，不然不会陪陈童一步一步走到现在，期间做的聊天记录已经是厚厚五大本文件夹了。

一分钟为一个暂停点，雷代认为自己问过急了，准备换一个，陈童这次没有逃避，刚才只不过在思考答桉。

“他知道，但不是问我才知道的。”

陈童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讲了另一个答桉，也是她一直思考的问题。

“嗯，看来你也在用心观察他啊。”雷代说，他注意到陈童并不排斥这个话题，换了一个方向，走进陈童的内心，试探性地问：“那你想告诉他吗？”

“他都知道了。”

陈童垂着头，没有看雷代，用细细地声音回道。

“不一样，你亲口说给他听的，跟他从其他人那听来的不一样。”雷代建议道，陈童心里锁起来的地方就是利总，只要亲自说出来了，什么事情都谈得开了。

今天的对话过分顺利。五年了，汇集五年的进步，都没有今天的大。

雷代盖上笔帽，在桌上倒了杯水，走到床边，递过去给陈童，小心翼翼地问：“我记得利总钢琴很厉害，有重新试试吗?”

这是他五年来唯一的新问题，也是一直没敢提的问题，陈童心理太脆弱了，五年才像乌龟一样，走了这么点距离。

“......”

陈童没有接那杯水，过了很久，久到雷代停在半空中的手臂发酸了，只能放在床边的小桌上，转身说：“下次再告诉我，不着急。”

陈童没有应他，而是躺**子，将被子盖上，闭上眼睛，翘起嘴角。

“慢走不送。”

雷代笑着摇摇头，没见过她耍小孩子脾气，以前不回答就沉默，就喝水，哪还会像现在这样让你告辞。

*

时隔五年，利时勋不再跟顾霆站在对立面，而是作为男朋友和哥哥的身份，深刻地谈了一次。

同层会议室，长长的深红木会议桌，顾霆和利时勋对面坐着。

室内的气氛肃杀。

顾霆先开口打破僵局，从西装袋中拿出一个u盘，放在光滑发亮的桌边，面无表情地说：“你要的真相，都在这里。

我知道林达对你们利家的意义，但这件事，从来就不会是一杆天平，利时勋你想跟橙子在一起，就势必要考虑清楚，天平一端不止平衡那么简单。

我们顾家要的，是只有一端，绝对倾斜！”

【作者题外话】：晚安！